因为苏东坡的诗词歌赋,甚至为皇帝拟的诏书文告、道德文章,都要胜王安石一筹。清人袁枚在《随园诗话》里说:“王荆公诗无一句自在,故其为人拗强乖张。”就冲王之矫揉造作,苏之坦荡率真,两种性格上的差异,也能理解人品的高下之分,文品上的高低之别,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王安石忍受不了他实际上属二流作家的事实,尤其不能忍受苏东坡根本不把他当回事的调侃。
倘非王安石作了暗示,就是他安插在御史台的那几个狗腿子,承其意志,视其脸色,拍其马屁,大打出手,于是,深文周纳,捕风扑影,苏轼成了王安石实施新政后的第一个倒霉的大文人。
擒贼先擒王嘛!王安石会“嘿嘿”一笑的。
虽然,王安石的变法,为史家肯定,虽然,他的“天变不足畏,祖宗不足法,人言不足恤”的“三不足”精神,为后来的离经叛道者,视作精神指南。但是,他相当小人,而且,很伪君子。
到了南宋,就出现一篇丑化他的平话《拗相公》,存于《京本通俗小说》,后被冯梦龙收进《警世通言》。出于政敌反宣传的精彩段子,自是不可全信。但是,读他未发迹时,《上欧阳永叔书》之二中“某以不肖,愿趋走于先生长者之门久矣,初以疵贱,不能自通”这几句话,颇有“文革”中写效忠信的那股卑微口气,就不以为然了。接着读《宋史》,知道曾巩曾经将王安石介绍给欧阳修,欧“为之延誉”,王才渐渐得志的。可他很快把最早的牵线人抛到一边。再后,青云直上的他,连曾经鼓吹他的欧阳修,也要排挤出政坛,断情绝义,令人不齿。这期间有人建议应该留下这位有经验的政治家,“安石曰:‘欧阳修附丽韩琦,以琦为社稷臣。如此人,在一郡则坏一郡,在朝廷则坏朝廷,留之安用?’”欧阳老被逐出开封,回安徽滁州去筑醉翁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