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说完这一切时,已经泣不成声。
傍晚,我独自来到村后的槐树林。盛开的槐花,发出一阵阵浓香。晚风吹过,飘下一片片花瓣,悄然落在松软的坟地上。无边的寂静一直延伸到幽深的天海。一只夜莺在冥冥暮色中从远处飞来,无声地落在槐树林里了。
我在林下缓缓地走着,唯恐惊动安眠在这里的老人们。最后,在福淳爷的坟前站定了。坟头上已长满了毛茸茸的青草,在夜色中不甚分明。一条蛇受到惊动,从草丛里“沙沙”地爬走了。
我已经没有泪水,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。我想在福淳爷的坟前说点什么,可是又说不出。似乎也无需说什么了。
福淳爷,古老而隆重的葬礼,已为你老人家作了结论。作为一代优秀的庄稼人,你已经走完了自己逼仄的生命的路程。也许,你没有为这个世界增添令人瞩目的光辉,然而,你却奉献了一颗赤诚的心,这就够了。这里埋着你的尸体,埋着你的优点和缺点,也埋着你的希望和遗憾。你的子孙将会总结你的一生,却不敢也无权轻薄你。
怎么能呢?轻薄前人的人一定是轻薄的人。每一个人,每一个时代,不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吗?历史的链条是一环一环接下来的。说,我们今天的大厦下,没有你们这一辈人铺下的基石呢?